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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泪(3)

不戒和尚道:“嗯,我的乖女儿是最讲规矩的。”

仪琳道:“仪清师姐叫大家安静,她一说话,屋中立时没一点声音。仪清师姐说道:‘以咱们现在的武功,想要报仇,着实不能。封禅台大会之上,令狐师兄也确实答允并派了,咱们拿不出实证,若跟岳不群翻脸,那可大大不利。只得虚与委蛇,以待时机。’这一番说话,众位师姐都点头称赞,连仪和师姐也道:‘我原莽撞,令狐师兄既然走了,咱们硬拼不过那奸贼,枉自送了性命,更无法给师父报仇啦。还是仪清师妹见事明白,咱大伙儿只装作不知,等练好武功,再杀岳不群未迟‘。”

令狐冲听她们左一句令狐师兄,右一句令狐师兄,只觉得脸上发烫,心道:“定闲师太托孤给我,众师姐妹拿我当做顶梁柱,然则我是一块烂木头,却有什么法子?”

仪琳续道:“仪清师姐又问,有谁肯跟她同去华山的,我……我便说要去。”令狐冲道:“你在庵中气闷,想出去玩儿么?”仪琳心想:“你长长久久的走了,我以为再也见你不到,那么去华山上看看,也是好的。”但这话绝不能说,只得道:“我想多学点武功。”

令狐冲道:“那很好啊!”

仪琳道:“仪清师姐将庵中诸事都交给仪和师姐,然后带了十几个师姐和我,一起去了华山。除了华山派的人,另外三派也都去了不少前辈高人,山上着实热闹。我武功低微,他们探讨武功,我也插不上话,就帮忙画图抄写而已。后来连这活计也用不着我啦,我就找岳家姐姐玩儿去。”

令狐冲大感好奇,道:“你跟我小师妹在一起玩儿么?”

仪琳道:“岳家姐姐病了,我便常去看望她。有时跟她说说话,有时帮她念一段经。她怀中有个奶娃娃,粉团儿一般可爱,我去逗逗他,他笑得可美啦。”

令狐冲道:“你们说什么话,念什么经?”

仪琳道:“我说令狐大哥救我性命,英雄了得。岳家姐姐跟我说了些你小时候的有趣事情,还送给我一只木匣子。我打开一看,里面有小竹笼、石弹子、布玩偶、小木马等好些玩物,每一件都做得漂漂亮亮的。我就问:‘姐姐,你怎么不留着给寄思玩儿呢?’岳家姐姐说:‘他太小啦,你也还是个小姑娘呢,正是贪玩儿的时候。这都是我大师哥做的,你一定喜欢。’我……我推辞不过,就收下了。”

令狐冲听得痴了,一动也不动。

仪琳道:“令狐大哥?”见他不应,又道:“岳家姐姐心情不好,又跟我说,她丈夫英年早逝,死得着实可怜。她白天想着他,夜里一闭上眼,就盼着在梦里见他一面,可偏偏睡不着,梦不到。我说:‘姐姐,你的心思我知道的,菩萨也知道。我教你念经,超度你丈夫的亡灵。’岳家姐姐很喜欢的。”

令狐冲道:“那她……她学会了么?”

仪琳道:“怎么学不会?经文又不难,我这样笨人,都学得会啊。我先教她念《往生咒》,又教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和《佛说阿弥陀经》,岳家姐姐聪明得很,背过几次就会了。我有时陪着她念,有时她自己念。后来她渐渐好了,陪我在华山游玩,我说:‘姐姐,你病好得这样快,都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,你吃斋念佛,大有好处。’岳家姐姐称赞我说得对,又向我要了两卷经文呢。”

令狐冲道:“谢谢你,仪琳师妹,谢谢你啦。”仪琳脸上一红,低声道:“没什么。”令狐冲道:“后来又怎样?”

仪琳道:“后来我就回恒山了啊,一共只住了半年。”令狐冲道:“嗯,那仪清她们怎么样?武功图谱呢?”

仪琳道:“回去的路上,仪清师姐闷闷不乐,我便问她来着。仪清师姐带了一包书籍,都是五岳剑派的剑招和内功心法,说道已将石洞中刻的、各派现存的武学都汇编了。岳师伯命其余四岳的副掌门各带一套回去,所有弟子均可修习。”

令狐冲道:“我看这倒是好事,武藏丰厚,人人有份,也算得公平。”

仪琳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连仪清师姐也说,华山剑法跟恒山剑法,都是轻巧灵动,大有可互相借鉴之处,若再能博采众长,或许可创一套新的武功。我说:‘要自创武功,可太难了,非得大宗师、大英雄不可。’仪清师姐叹息了一阵,没再说话。我又问她为什么不高兴?”

令狐冲道:“她怎生回答?”

仪琳道:“仪清师姐说本门之中,恐怕无人能有自创武学的悟性和本领,三位师长早逝,咱们不得教导,这武功总是进步得慢。各派武功,均有不少要紧关节,需师长详加剖析指点,可汇编武学之时,哪一个又不存私心?都盼着将别人的绝技套问了出来,自己却又说得不尽不实。她说……我自玩儿得开心,她却受了不少闲气,更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。”

令狐冲道:“仪清师姐不是怪你,况且你去教人念经,大有功德,也不是玩儿嘛。”

仪琳道:“唉……几位师姐督导我苦练武功,是我自己不中用。”不戒和尚道:“哪有?我瞧你的武功明明很好,爹天天都陪你练的。”仪琳道:“仪清师姐又说,岳师伯要她将七星剑阵的图谱、恒山灵药的配方,都拿出来大伙儿共享。”

令狐冲道:“这事可不好办,我师父……只怕别有用心。”

仪琳道:“仪清师姐自然不肯,反问他华山派的紫霞秘籍,怎么不拿来共享?”任盈盈道:“仪清姐姐果然厉害,这一招反击正中要害,岳不群却说什么?”仪琳道:“那我就不知道啦,仪清师姐没再跟我细说下去。”

任盈盈道:“那秘籍到底给没给呢?”

仪琳道:“剑阵的图谱,仪清师姐说什么也不肯。但伤药的配方,终究给他拿去了。岳师伯当众叫人抄录数份,每派都给了,以示自己绝无藏私。其余三派都称赞岳师伯仁义大度,可他明明是强取了咱们恒山派的至宝啊!”

任盈盈道:“慷他人之慨,当然容易。”令狐冲道:“算啦,治病救人的东西,就给他们罢。”

仪琳道:“可回到恒山之后,仍旧没有安稳日子过,岳师伯几次派人来索取剑阵图谱,每次都给顶了回去。最后一回,来得又是陆师叔,我爹叫他少来啰嗦,他却说我爹呆在尼姑庵中,不伦不类,是想要调戏妇女来着……”

不戒和尚道:“我最恨人家冤枉我调戏妇女,当即就叫他滚蛋。这厮武功着实不弱,但毕竟不是我的对手,给我打断了两根肋骨,夹着尾巴逃去了。”

令狐冲道:“是啊,你的老婆若是又生气跑了,难道你再找十年八年?那可太不像话。”哑婆婆哼了一声,转过头去。

仪琳道:“过了几个月,便来了一大群人兴师问罪,要抓我爹。又说仪清师姐管教无方,要将她撤去,换成泰山派的玉音道长。咱们师姐妹当时就跟他们争辩起来,汤英鄂这奸贼……”说到伤心处,哽咽难言。

令狐冲道:“领头的是汤英鄂?一大群人,都有谁了?”

仪琳强自镇定,答道:“为首的便是汤英鄂,还有乐厚、钟镇、丁勉、孙神,还有泰山派好几个前辈,又有华山派的两个,我没见过。再有好多人,应该都是他们的弟子罢,我实在认不得。”

令狐冲心想:“华山派哪来的前辈?”正待要问,却听任盈盈道:“摆得好大架势!那姓汤的要怎样?”

仪琳道:“汤英鄂说令狐大哥既然能当恒山派掌门,那玉音道长为什么不行?尼姑庵的规矩是你们尼姑自己破的。说完便拿出令牌,要搜庵抓人。仪和师姐大骂他们仗势欺人,又将岳师伯杀害我师父的事情抖了出来,说道我恒山派跟他势不两立,根本不要加入什么五岳派……”

令狐冲凄然道:“然后他们便行凶杀人了,对不对?”仪琳点了点头,又落下泪来。

田伯光道:“我跟太师父在恒山别院中居住,可惜早有叛徒在饮食中下了迷药,待等醒来,已给人擒住,捆到白云庵中去。”

任盈盈道:“恒山别院还剩得有人?”

田伯光道:“有的。令狐兄离去之后,他们大都陆陆续续的散了,有的一去不回,也有的隔几个月回来住一阵,显得自己好虔诚的样儿。常住的也有几十个。”

令狐冲道:“咱们师姐妹,到底伤亡如何?”

仪琳道:“仪清、仪和两位师姐,当时便给害了……还有十几个武功出挑的师姐,都力战圆寂。后来大伙儿看大势已去,又没了首脑,便乱起来。那汤英鄂说道,五岳派已是一家,只要抛剑投降,便可既往不咎。泰山派跟华山派的前辈,也都是这般说。”



04 Apr 202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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