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油南瓜汤

武侠小说爱好者,万年冷圈人。

求亲(4)

行到傍晚,投宿客店,任盈盈闷闷不乐,饭也不吃,到柜前要了两间客房,一头钻将进去。令狐冲买了几个包子,推门进屋,见任盈盈独自坐在窗前发呆,问道:“盈盈,你为什么事不高兴?”

任盈盈道:“你又为什么事不高兴?咱们却往哪里去?”令狐冲叹道:“我想着恒山派的事,高兴不起来。”任盈盈道:“我已猜到啦!你恼恨我爹,只怕连我也一并恼了……怪不得你今天一句话也不说,脸色这般难看……”语音哽咽,眼圈儿已自红了。

令狐冲道:“你说哪里话来?定闲师太临终之时,将恒山派托付给我,可我既没保全恒山门户,又无法给她报仇……想到这些,心里难过。怎能跟你扯上关系?”

任盈盈道:“你心中既然放不下,又何必辞去掌门之位,急急离开?还不是恼恨我爹派人来跟你为难么?”

令狐冲道:“不是的。你爹派人来捉恒山弟子,不过是要逼我入教,我去跟他说清楚便罢,也没什么恼恨。我实在是……没脸见恒山这些师姐妹……”

任盈盈奇道:“二位师太的大仇未报,只因尚未查明凶手,并非是你无能,这有什么没脸的?”令狐冲挨着她坐了,将自己上山以后见闻,并其中诸般情由,细细说了,又道:“她们背着我苦练剑法,要杀我师父报仇,教我如何是好?两头儿难以做人,只好自己卷铺盖啦。”任盈盈低声道:“原来如此,那是我想多了。”

令狐冲道:“我再不想做什么掌门了,连武林中事,一概都不想听。盈盈,我只做个山野闲汉,咱们一起弹琴吹箫,终老林泉,你肯不肯?”

任盈盈欢颜顿展,笑道:“从前东方不败在位时,待我着实不错,我在教中权柄甚重,直如公主娘娘一般。反倒是我爹做了教主,我远没有昔日风光。你猜我心中恼恨不恼恨?”

令狐冲道:“这些事情,我全不知道。想来你们亲父女之间,没什么恼恨的。”任盈盈道:“我已有了归宿,还要权柄风光做什么?自然不在意。”令狐冲一怔,随即会意,拉过任盈盈双手,笑道:“我也有了归宿。嘿嘿,这叫做……只羡鸳鸯不羡仙。”

任盈盈羞红了脸,转过身去。令狐冲道:“我如今也算一身轻松,咱们这就找你爹去。我郑重向他求亲,你爹疼爱女儿,料无不允。”任盈盈道:“这恐怕不见得。我爹其实很喜欢你,何况你又是他神功大法的唯一传人。他必要你入教的。” 

令狐冲道:“我决不愿加盟神教,那些肉麻话,我听了就要作呕。”任盈盈道:“我知道,因此从来没劝过你一句。如果你入了神教,将来做了教主,一天到晚听这种恭维肉麻话,那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。唉,爹爹重上黑木崖,他整个性子很快就变了。”

令狐冲道:“我也不愿得罪了你爹,使你为难。咱们先去好言相求,你爹若是答允,咱们便即成亲。倘或不允,咱们自己拜堂,也不必理会什么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这亲事总是成定了!我和你退出武林,封剑隐居,从此不问外事,专生儿子。”

任盈盈初时听他说得一本正经,脸上晕红,心下极喜,听到最后一句话时,吃了一惊,运力一挣,将他双手摔开了。令狐冲笑道:“做了夫妻,难道不生儿子?”任盈盈嗔道:“你再胡说八道,我三天不跟你说话。”

令狐冲知她说得到,做得到,伸了伸舌头,说道:“好,不说这些笑话儿。”任盈盈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阵,柔声道:“定闲师太托孤于你,你也尽力保全恒山众姐妹,并不曾辜负了她。这杀师大仇,由她弟子亲手去报,方合正理。你不用自责。”令狐冲叹息不语。

任盈盈又道:“当初在少林寺时,岳不群踢了你一脚,他自己腿骨反断,我心中奇怪得紧,便去问爹爹。我爹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其中缘由。他说你吸了不少外人内功,固然足以护体,但必须自加运用,方能伤人,不像自己所练成的内功,不须运使,自能将对方攻来的力道反弹出去。此刻想来,岳不群自是故意做作,存心做给左冷禅看的。那条腿若非假断,便是他自己以内力震断,好让左冷禅瞧在眼里,以为他武功不过尔尔,不足为患,便可放手进行并派。岳不群既然存了‘黄雀在后’之心,那他杀害两位师太,也不稀奇。”

令狐冲点头道:“我师父为了当这五岳掌门,所花费的心思着实不少。左冷禅是给人刺瞎,我却天生就是个瞎子,什么事也看不明白。”任盈盈笑道:“我说你才是大智慧呢!他们这些人,为了争一点虚名俗利,终日蝇营狗苟,有什么意思?”

令狐冲道:“是啊,还是跟你在一块儿,才有意思。”说罢笑吟吟的瞧着任盈盈,二人一直聊到深夜,才各自安睡。第二日天亮,令狐冲到市镇上买了两匹劣马,跟任盈盈并骑徐行,赶往黑木崖。

行得数日,便即抵达,守卫教众见圣姑回归,忙接入内。一名女子快步走出,跪下道:“属下天风堂香主桑三娘,拜见大小姐。圣教主千秋万寿!”任盈盈即问父亲所在,命往通报。

桑三娘道:“圣教主他……方才大发雷霆,已处置了几位长老。属下不敢去,求大小姐亲往。”任盈盈问道:“为了什么事?处置了什么人?”桑三娘道:“先是杜长老跟莫长老回来复命,圣教主已是不悦……”任盈盈点了点头。

令狐冲心道:“任前辈捉我不到,还折损了四名手下,当然不悦。”桑三娘续道:“然后王长老又禀告说,他此去办差,非但没能捉到岳不群,还送了葛长老和程香主两条性命……圣教主责怪王长老畏缩无用、临阵脱逃,一掌将他打翻……”

任盈盈道:“是王诚,王长老?他性命如何?”桑三娘道:“正是王诚长老。好在有向左使在旁解劝,叫人抬了王长老出来医治。再后来,鲍长老跟秦长老上前陈奏,属下便退出来了。”

任盈盈挥退桑三娘,同令狐冲径往大堂去见父亲。令狐冲心中暗想:“当时我初上黑木崖,见到教众奉承东方不败那般无耻情状,忍不住肉麻作呕。不料任老前辈当了教主,竟然变本加厉,教主之上,还要加上一个‘圣’字,变成了圣教主。真是好不害臊。”

行到堂前,见有数十人侍立在外,令狐冲向内张望,又见向问天站在任我行身侧。堂上数人跪地,谀词如潮。

令狐冲见到这等情形,心下好不耐烦,忽觉丹田中一阵剧痛,眼前发黑,几乎晕去。他自从学了“吸星大法”后,虽然立誓不用,但在灵龟阁下,情急时使将出来,吸取四人内力,自己却已大受其害。此刻忽然发作,只得强行忍耐,终究忍不住呻吟了两声。

任盈盈道:“冲哥,你怎么了?”令狐冲嘴唇发抖,正自无法作答,却听向问天道:“是大小姐跟令狐兄弟来了!”奔将过来,拉着令狐冲道:“好兄弟,多日不见,我正想你。哎呦,你不大舒服么?”

任我行见了这等情景,已知他体内异种真气发作,说道:“将令狐掌门搀扶过来罢。”向问天携住令狐冲的手,扶他入内,到椅上坐下,暗输真气,助他抗御体内真气的剧变。

令狐冲心想自己身有“吸星大法”,向问天如此做法,无异让自己吸取他的功力,忙用力挣脱他手,说道:“向大哥,不可!我……我已经好了。”

任我行笑道:“令狐小兄弟,我知你是必来的。我欢迎得紧,连同你门下众女尼,都不为难。这恒山下院,以后算是你副教主的一支亲兵罢,哈哈,哈哈!”

堂下众人听到“副教主”三字,都是一呆,随即欢声雷动,叫道:“令狐大侠出任我教副教主,真是好极了!”“恭喜圣教主得个好帮手!”“恭喜圣教主,恭喜副教主!”

向问天笑道:“恭喜副教主,咱们先喝一次欢迎你加盟的喜酒,跟着便喝你跟大小姐成亲的喜酒。这就叫好事成双,喜上加喜。”上官云在旁道:“圣教主千秋万寿,副教主福泽无穷!”

令狐冲听了这些言语,只觉得十分滑稽,忍不住嗤的一声,笑了出来。

这一声笑显是大有讥刺之意,人人都听了出来,霎时间黑木崖上一片寂静。向问天道:“令狐掌门,圣教主以副教主之位相授,那是普天下武林中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高位,快去谢过了。”

令狐冲站起身来,朗声道:“任教主,晚辈此来,有两件大事,要向教主陈说。”任我行微笑道:“但说不妨。”令狐冲道:“第一件,晚辈已将恒山派掌门人之位,传给仪清师太,请任教主莫要因我之故,再为难恒山弟子。第二件乃是私事,我求教主将令爱千金,许配于我为妻。”

任我行道:“好说,你入教之后,我当然答允将她配你为妻,那又何必担心?”令狐冲道:“承教主美意,邀晚辈加盟贵教,且以高位相授,但晚辈是个素来不会守规矩之人,若入了贵教,定然坏了教主大事。仔细思量,还望教主收回成议。”

任我行心中大怒,冷冷的道:“如此说来,你是决计不入神教了?”令狐冲道:“正是!”这两字说得斩钉截铁,绝无半分转圜余地。任我行道:“你体内积贮的异种真气,今日已发作过了。此后多则半年,少则三月,又将发作,从此一次比一次厉害,化解之法,天下只我一人知道。”

令狐冲道:“当日在杭州梅庄,以及在少室山脚下雪地之中,教主曾言及此事。晚辈适才尝过这异种真气发作为患的滋味,确是犹如身历万死。但大丈夫涉足江湖,生死苦乐,原也计较不了这许多。”

任我行哼了一声,道:“你倒说得嘴硬,我看你能撑多久。你自下崖去罢,盈盈可不能跟着你这将死之人。”

 本章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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